復腫王碧蕓教授：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是科學，更是藝術

乳腺癌是女性最為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早期發現并積極治療可以有效提高患者的生存率。然而，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卻一直是一個難題。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策略需要考慮的方面很多，選擇也很多，患者和家屬常常擔心做錯了選擇而面臨巨大的心理壓力。

在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乳腺及泌尿腫瘤內科的主任醫師王碧蕓教授看來：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是科學，更是藝術。

在今天的門診結束后, 我們就跟王碧蕓教授聊了聊乳腺癌治療相關的那些事。

晚期乳腺癌目前的治療現狀如何？

——乳腺癌不是絕癥，更是慢性病

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數據顯示，乳腺癌患者5年總生存率達到93.6%，相較于10年前提升了9.1%;10年總生存率達到82.6%，較10年前提升了16.3%。因此乳腺癌已告別“絕癥”稱號，對于大部分患者，在接受標準治療后，它更像是有可能被治愈的慢性病。

目前，相對而言治療較為復雜的是轉移性乳腺癌。但這也不意味著沒有辦法。相反，轉移性乳腺癌有非常多的治療方式，主要包括內分泌治療、靶向治療、化療及放療等。而在這一領域，突破性的進展層出不窮，ADC（抗體偶聯藥物）、免疫治療近年來也強勢登上了舞臺，目前均已在國內獲批，即將為無數乳腺癌患者帶去新的治療希望。因此在面診患者時，我也常鼓勵患者一定要對未來抱有信心。

乳腺癌復發轉移怎么辦?

標準治療方案失敗后該怎么辦?

——讓晚期患者安心、放心接受科學治療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在我面診的患者中，我能感覺到有些患者之所以會迷信各種民間偏方、秘方，并不只是因缺乏醫學常識，更是從心態上慌了、亂了，才需要從別的渠道尋求心理安慰與寄托。因此，當面對她們時，所要做的并不是單純的開藥，更是給予安撫、鼓勵，幫助她們建立對疾病的客觀了解，給她們規劃一個可行的治療預期。至于乳腺癌復發轉移應該怎么辦、多線治療后沒有標準治療方案了怎么辦？是也在內科經常被問到的問題。在這里我也想簡單回顧下，某一天我面診過的幾位患者。我覺得比較有代表意義：

患者A：

當天確診復發轉移

Luminal型乳腺癌患者A，在術后七年的常規復查中發現骨病灶，經過活檢確診為乳腺癌骨轉移。我首先做得就是肯定和表揚：

①正是因為她的定期復查，我們才得以及時發現了問題。因為發現的足夠及時，所以目前全身其他臟器還沒有無轉移的跡象。這是個好事情。

②這種情況國內外指南都明確推薦的治療方式——內分泌治療聯合CDK4/6抑制劑。口服藥物，也不用住院，可以很大程度保證患者的生活質量，這也是個很好的消息。

③目前國內有多種CDK4/6抑制劑可選擇，包括阿貝西利、哌柏西利、達爾西利等，選擇多而且都是醫保內用藥，每個月藥費都不算高，這也是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發現腫瘤復發轉移，相信任何一個患者心里都不好受，她們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特別是對于這類嚴格遵照醫囑，定期復查的患者，可能還在懊惱是不是自己哪里沒有做好。

但如果能積極的去帶領患者應對這件事情，把一個壞消息，拆分成幾個好消息，一步一步的鋪墊著去告訴她，肯定她之前所做過的努力。那患者心里會好受很多，也更容易理性的接受這個事實，并有信心繼續后續的治療。

患者B：

廣泛轉移，已無標準治療方式

患者B在2019年確診為肝肺淋巴結轉移，在接受兩線內分泌治療后疾病控制了三年多，轉移灶在治療后出現了顯著的退縮。疫情以來一直在當地進行治療與評估，近期因出現新的病灶來門診就診。

患者之前已經經歷過多線的治療，針對目前的情況，標準治療方案失敗后，缺乏明確的治療策略。這也是這位患者從異地前來復腫的原因。

面對這種情況，我首先給她細細羅列了幾種治療選擇以及預期的結果：

①可繼續內分泌治療/加用其他靶向藥物。

②可以考慮化療，化療中可以選擇口服藥物，也可以選擇靜脈治療。

③我們中心還有多項新藥臨床研究在開展，她的條件也符合。

最后這位患者說：“過來的時候擔心沒有藥可以用了，沒想到是選擇太多了，現在愁的是選哪一個更好了”。

這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我能感覺到這位患者發自內心的高興，以及對日后治療的樂觀。

在復腫，很多患者都是在當地經歷過幾次不理想的治療，實在沒辦法了才過來的。她們最擔心的問題不是難治，而是“沒有治療方案”、“無藥可治”。但事實往往沒有她們想象中這么糟糕。

我就覺得如果患者有不遠萬里前來的決心，那我們就要盡可能多的給她們創造治療選擇，給她們支持與鼓勵。而不是單純的告訴她們這個情況很復雜、很難辦。

患者C：

包括當天面診的還要一位患者C，與患者B的情況類似。她原本比較沮喪和糾結。最后被患者B自身的經歷與樂觀心態鼓勵到了，也變得斗志滿滿。

最后患者C與家人溝通商議后，加了國際多中心的DESTINY-Breast06研究，接受了DS—8201的治療。她也在自己的“絕境”中走出了一條新路。

即便目前的我們無法知道這3位患者后續療效會怎么樣。但至少在這一刻，我為她們找到了自己滿意的治療方案而感到高興。我也想以這些案例說明，即使腫瘤復發轉移了、標準治療失敗了也并不是完全的走投無路、毫無辦法。

我在這里，也想“安利”一下臨床試驗。目前乳腺癌有非常多新的治療方式正在研發當中，比如新型的ADC藥物等等。包括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這樣的研究型的醫院，都會自主發起、參與多項藥物臨床研究，致力于為乳腺癌患者帶來更多的治療選擇。因此，即使是常規藥物治療失敗的轉移性乳腺癌患者，依然有非常多藥物臨床研究可以考慮。能為患者提供更多更新的治療機會。

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

是科學，更是藝術

在很多人的觀點里，治療癌癥就像解數學題，一定有公式和標準答案。但事實上，對于晚期乳腺癌患者，沒有人的腫瘤長得像是教科書里的一樣標準。

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顧慮——有人比較在意生活質量，有人在意生命周期，也有人擔心治療費用……我們能進行的治療選擇很多，因此需要權衡利弊、進行取舍。

所以我查房時常說“轉移性乳腺癌的治療，是科學，更是藝術。”

——說它是科學，因為它治療方案與策略是科學的。腫瘤科醫生的治療選擇是基于臨床指南及循證醫學的證據。這點大家都知道。

——說它是藝術，是因為人的選擇是藝術。我們雖然治療的是疾病，但面對的卻是一個個獨特的個體。如何緩解患者的負面情緒，使患者接受科學且適合自己的治療方式，是藝術。患者綜合考慮各方面因素進行取舍，給出恰當的建議更是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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